某天下午,河北一个村庄小学的教室内,一名督导向大约三十几个女孩问道:「哪里是身体的隐私部位?」
这些女孩只有九到十岁。她们一开始默不作声,然后有几只手犹犹豫豫地举了起来。
「嘴」、「耳朵」、「头」、「太阳穴」,她们如此回答。
督导王玲说,这样的误解在农村女孩间普遍存在。农村教师没有经验,不知道怎样与学生讨论性侵犯问题。
因此,一些非政府机构就前往农村开展此类的辅导活动,如王玲所在的北京红枫妇女心理咨询服务中心,就派员来到位于河北省会石家庄东南约40公里的赵县孝友村小学。
按照一项实验计划,督导们为学生和老师开设了一系列讲座,告诉她们什么是不正当的身体接触,以及儿童遇到此类问题时应该怎么办。
根据广东省政府去年公布的一份官方报告,逾七成性侵案发生在学校。
今年5月,海南一名学校校长和一名政府官员因猥亵儿童被捕,令此类问题引起全国关注。案情指两人带六名女孩到酒店开房并强奸她们。两人分别被判13年半和11年半监禁,而家长们认为量刑过轻。
上周,江西一名教师因猥亵七名女童并致其感染性病,被判14年监禁。
其中三名受害人家长聘请的北京律师王宇接受本报采访时表示,此案受害人家长也认为量刑过轻,有些家长甚至认为应判被告死刑。
上月末,教育部与中华全国妇女联合会等四个中央政府机构联合发布一份指导文件,旨在防止儿童在学校遭到猥亵。
然而,北京和杭州几名教师在文件发布后不久接受采访时,却仍不知道有这么一份文件存在。
上周四(10月24日),最高人民法院与公安部联合发布第一份关于惩治性侵儿童犯罪的规定。
王玲说,这些课程一开始总显得有些尴尬,但仍必须让孩子们对自己的身体有基本认识。 「这项工作非常重要。或许在将来某一天,我这一小时的课程能让一个孩子免受侵害」。
王玲告诉孩子们,不应该让别人不正当地接触自己的身体,并解释了其中的意思。但许多女孩感到迷惑,坚称叔叔、阿姨或老师并不是「别人」,而是她们认识的人。
王玲告诉她们,「别人」是指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并带着她们大声念「我的身体我做主!」
这次孩子们没有犹豫,响亮而清晰地跟着她念出口号。
这所小学的校长耿江涛(音译)站在教室门口旁听了这节讲座。之前他在附近一所乡村学校听过一节讲座,然后决定邀请王玲的小组前来授课。
耿江涛说,他与其他学校的领导讨论了这件事,他们都认为这些课程有助提高学生自信心和学习成绩。
他说,防止性侵害的课程很有用,但他面临着一些实际困难:学校的首要任务是帮助学生考出好成绩,让他们能顺利升上中学。可他的学校只有不到12位教师,却有200个学生。几乎每一位教师都要承担两个年级不同科目的课程。
他说:「我们没有美术老师,所以没有美术课。我们需要像王玲那样的小组,给孩子们做一些课外辅导。他们能真正帮助我们的学生。」
王玲和另一名督导演示了在什么情况下可能发生不正当的身体触摸。
督导们假装去摸女孩们的手和胳膊时,她们咯咯地笑起来,但她们很快就学会如何拒绝。
当问到女孩们应该怎么办时,她们想出了各种办法:找警察、跑到厕所里去,或者简单地喊「救命」。
教师们对孩子们能接受此类课程表示感谢,但有些教师说,他们不知道怎样在自己的课上展开这一话题。一位教师表示,突然讨论性侵问题「感觉很别扭」。
这一培训项目由上海公益事业发展基金会赞助展开。自2009年以来,该基金会一直支持中国非政府组织的发展。孝友村小学还将再开设五节讲座,进一步向学生、教师和家长介绍如何防止儿童遭到性侵。
项目协调人郭永水说,在农村地区,任何问题只要与性联系在一起,人们就很敏感。要想妥善解决这种问题,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他回忆说,今年4月他为700名小学生上了一节讲座,当时他连「儿童性侵犯」这个词都不能提,只能称之为「安全教育」。
这一次,郭永水终于能公开把这个项目叫做「预防女童性侵害教育计划」 。
但他表示仍有许多工作要做,还需要去更多农村学校开设讲座。